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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经济时代的到来

2001-01-24 来源:中华读书报 朱光烈 我有话说

只知道创造实物产品可以致富,而不知道游乐也可以推动经济的发展,是以往财富匮乏的物质社会的观念,现代社会正在改变这种观念,如今创造财富的主要手段是将文化资源转变成需要付钱的个人经历和娱乐,奥运会对于经济的推动意义是一个突出的例证,表明文化经济时代已经到来。

保护文物和文化遗产就是保护中国的经济发展,就是开辟中国未来。

什么是文化经济

2000年奥运会在澳大利亚的悉尼召开。据报道,世界上11家著名大公司向奥运会提供了约6.5亿美元,以换取广告权等权利,全世界有1.5万国际企业的经理人员到悉尼观看奥运会,在悉尼开支高达30亿美元之多。电视转播费收入达到了创纪录的14.8亿欧元,体育场馆的上座率高达91%,达到4.88亿欧元,此外,奥运会的派生产品(如运动衣和奥运小旗)销售额达到2.59亿欧元,而悉尼的旅馆业和餐饮业客人爆满,主要旅馆和饭店入住率竟然高达98%,到底它们赚了多少钱还不知道。奥运会使澳大利亚的经济整体受益,悉尼奥运会组委会的一位领导人说,这届奥运会的成功对澳大利亚经济的促进作用将持续10年之久。奥运会促进举办国的经济发展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而且其促进作用一次比一次更大,奥运会对于经济的推动意义是一个突出的例证,表明文化经济时代已经到来。

什么是文化经济?文化经济可能的界定是满足人们休闲需要的经济以及实物经济文化附加值增加的经济。这是一个极其广阔的经济领域,日本学者日下公人在《新文化产业论》一书里粗线条地把文化产业划分为三类:一、生产与销售以相对独立的舞台形式呈现的文化产品,如书籍、报刊、雕塑、影视等产品;二、以劳务形式出现的文化服务行业,如戏剧舞蹈的演出、体育、娱乐、策划、经纪业等;三、向其他商品和行业提供文化附加值的行业,如装潢装饰、形象设计、文化旅游等。文化经济的火爆事例已经到处可见。

文化经济的凸显反映着社会巨大而深刻的发展

现代社会财富的大量增加使多数人进入了“过剩经济”时代,人们用于物质生活的开支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小,而更多的钱向非物质的方向,文化的、休闲的方向消费转移。

还是在不久的从前,勤劳致富几乎是个不容置疑的真理,而吃喝玩乐、游山玩水在一般人眼里却是一种浪费,是有害于经济发展的败家子行为,但是现代社会的情形却大不相同,这些被称作为文化产业的经济领域却成为经济发展的支柱产业。现代社会的各国都在缩短工作时间,据报道,美国、法国、德国等政府都认为,缩短工作时间将改写经济结构和提供最大的就业机会。

经济结构的革命俄国学者弗拉基米尔·费奥多罗夫说,今天的工作占去了我们生活的1/6的时间,社会学家们相信,再过10年到20年,假期将延长2个月到3个月。维也纳玻尔兹曼大学校长塞尔曼认为,后现代的人类主要想的将不再是职业,而是自己的自由时间。劳动是为保证应有的生活水平和支付闲暇时间服务的。另据马惠娣在《休闲产业是我国新的经济增长点》一文里提供的材料,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研究休闲的教授杰夫瑞·戈比预测,在稍后的几年里,经济结构中休闲产业的从业人员将占整个社会劳动力的80%-85%。而华盛顿地区公共策略预测部主任莫利特则认为,休闲、娱乐以及旅游业将成为下一个经济大潮,并且席卷全世界。专门提供休闲的第三产业在2015年左右将主导劳务市场。休闲产业在GDP中将占有一半的份额。在从现在到2015年这段时间里,新技术和其它一些因素可以让人们把生命中50%的时间用于休闲。这样的社会需要保证了文化经济在未来社会中的地位将越来越重要。

美国学者约瑟夫·派因第二和詹姆斯·吉尔摩提出了体验经济的概念,他们叙述了经济发展的过程有如小孩过生日的发展过程。在农业时代里,母亲是拿自家产的面粉鸡蛋等材料,亲手做蛋糕;在工业时代里,母亲到商店里买混合好的蛋糕粉回家,自己烘烤生日蛋糕;进入服务经济时代,母亲向西点店订购作好的蛋糕。到了90年代的今天,母亲不但不再烘烤蛋糕,也不再自己办生日宴会,而是花上100美元将生日宴会外包给某家专门的公司,请他们为小孩办一次难忘的生日宴会。于是,体验经济诞生。“体验经济”或译为“感受经济”恐怕大致说来就是文化经济。根据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在50年代提出了需要层次学说,追求精神的满足和个人价值的实现是热门的高级心理需要,这方面的需要是无限的,为经济发展开辟了无限的可能性。

解决就业问题的出路由于技术的高度发达,贫富差距可能由于技术在人群中掌握的程度不同而进一步扩大,这个问题严重地影响着未来社会的稳定,文化经济的发展可以带来问题的解决方案。华盛顿经济发展基金会主席里夫金指出:“高技术可以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我们所缺乏的恰恰是如何利用大有发展前途的工作方式的设想。”他表示坚信:将来只需要占人口20%、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界英才就可以从事高技术领域的管理。最迟到2020年这些人将拿走全部收入的60%还多,而80%的人将受穷。其实社会还会有大量的工作需要人们去做,这些就是不以赢利为目的的领域,目前在德国就有30万个机构属于这样的部门,这些部门包括教育、社会福利、医疗保健、艺术、文化和宗教。里夫金说,决不能把“第三产业”理解为自由经济的收容所,而应当把这些领域理解为既需要高度责任心又要有专门技术知识的工作。在这篇报道之后,新英格兰委员会今年6月份公布的报告突出阐明了文化对就业机会的创造所起的促进作用。该地区这个行业共有人员24.5万人,超过了医疗卫生部门,也超过了通常被认为在该地区经济中起主导作用的软件工业,“创造”经济(文化经济)已经达到了类似于硅谷电子和通讯部门的规模。这份报告强调,文化经济还给一些日趋没落的城市经济注入了活力,能够创造更健康的群体,对英格兰的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经济进入非物质时代

2000年2月23日北京《参考消息》以题为《经济进入非物质时代》转述法国《回声报》展望世界新经济的文章。文章认为,根据90年代美国经济的长期增长和互联网引发的爆炸性形势,就得出经济已经出现了新的规律的结论是危险的,以前出现的技术和目前出现的新技术之间的重要差别在于新技术的性质。直到20世纪前,除了印刷术的发明以外,多数技术导致的结果是改善了人们的身体条件,内燃机、电和新的运输工具使人的肌肉放松了,那时新技术带来的主要结果仅限于节省时间和人们的生活变得更轻松。但是随着电脑网络的出现,出现了一些使人们的智力和彼此沟通的能力显得相形见绌的机器。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发生在工业历史上一个关键时期(这个时期的特点是服务业的地位上升):经济在非物质化,智力附加值在产品价格中占的比重越来越大。所谓产品价格的智力因素是指与产品有关的销售学、设计和计划、法律、财政金融、推销技术、科研-开发以及为顾客服务等因素,这些因素都是无形资产。这种变化将解构等级森严的大工业秩序,实现“非军事化”,并能影响社会发生一系列的变革,这不是一般的社会变革,而是一种新的资本主义模式的诞生。通常关于文化因素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报道非常多,譬如上述《北京晚报》“关注文化经济”专栏就写道,在今天的文化经济时代里,文化产业超过了传统的实物产业,美国影视业创造的价值已经超过了航天工业,美国电影《泰坦尼克号》创造的收入相当于日本的汽车工业、机械制造业一年的总和,在英国艺术经济收入也超过了汽车工业。又譬如,侯若石在《新经济不是虚幻》(《环球时报》2000年12月8日)提供的材料说,不仅发达国家经济的主要方面转到了文化产业,而且发展中国家也已经实现了这种转折,发展中国家的服务业比重在总体上超过了50%。与此相适应的是是文化经济对于物质资源的消耗大为降低。近半个世纪以来,尽管发展中国家的能源消费在增加,但是,全世界的石油消费量却在下降,70年代,全世界的石油消费占国内总产值的7%,而目前为3%。

卖物质产品是为了卖服务服务业在经济领域里的地位也凸出来。据报道,一部松下微型移动电话在法国超市只卖一法郎,可是它的实际价格是1400法郎。有些商人把电话甚至电脑白送给顾客,条件是顾客必须在这些公司入网,成为公司的固定用户。出售实物不再是这种交易的核心内容,重要的是出售有偿服务,以争取一个长期的互联网上网用户。美国《商业周刊》1999年6月21日报道,许多公司对于网络的利用不在行,于是就出现了许多专门提供电脑服务的中间商。据美国福里斯特研究公司说,这种市场的价值在1998年才有1亿美元,到2001年将猛增到4亿美元。《商业周刊》这篇文章的标题就是《突然间,软件不再是商品,而是一种服务》。

什么是服务性经济?笔者还没有找到经济学家给出的定义,根据笔者浅薄的理解,可以在与实物经济的比较中去大致理解它。历史上形成的实物经济是解决人们物质需求的、有形产品的经济,这些产品包括种植业的产品和制造业产品;服务性经济不再是通过生产有形的产品,而是通过办事为社会提供方便和精神需求的经济,它是一种无形的经济。英国《经济学家》周刊1999年10月16日发表文章《经济学:知识差距》说,经合组织把计算机和电讯,金融和教育都算在知识经济里面,本文作者认为,大致说来它们也都可以算做服务经济,服务经济比这些应当更广泛,文化经济中的很大一部分都应当算做服务经济。这篇文章说,在大多数国家,研究和开发投资中服务业所占有的比例多年来一直在上升。在美国的1980年为4.1%,1996年是19.5%。

从上个世纪之交到这个世纪之交,世界发生了这样的变化:1900年美国有1000万人在农场干活,占非军方劳动力的37%,而今天这个比例只有2.6%;美国制造业所占有的劳动力比例也在下降,1970年为26%,而现在为15%,美国《洛杉机时报》1999年发表的文章《分界线》里写道,到了2035年这个比例将下降到与目前农业所占有的2.6%的比例相同的比例。文章认为,这种发展的主要原因是全世界生产率的提高。实物经济的萎缩表明服务经济的扩张,表明非物质时代的发展。

谁买下了文化,谁就控制了世界华盛顿经济发展基金会主席杰里米·里夫金在2000年1月13日出版的《洛杉矶时报》上发表文章《大肆宣扬的合并背后:超资本主义》指出:如今创造财富的主要手段是将文化资源转化为需要付钱的个人经历和娱乐。美国在线和时代华纳合并后的公司,还有维亚康姆通讯公司和索尼公司,它们不仅仅是传媒公司,它们是在全球获得广泛丰富文化资源的文化产业的主宰人。2000年4月5日出版的北京《参考消息》转载法国《星期四事件》文章《对世界新主人的一项调查》一文,这篇文章调查了史蒂夫·凯斯、比尔·盖茨等14位目前发展最快的、最富有的企业家,文章得出结论说,在互联网时代,只要谁买下了文化,谁就可以控制世界。合并后的美国在线—时代华纳—百代公司拥有的音乐产品占世界音乐产品总量的1/4,比尔·盖茨创建的戈尔比公司通过大量收购,贮存了6500万张艺术品底片,其中已有200万多张上网。著名的比尔·盖茨个人住房墙壁上没有任何艺术品,只有与艺术品博物馆相连的一张超薄屏幕,人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用遥控器随意选择艺术品观赏。这是盖茨对未来的文化、社会生活以及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一种设想。于是,这家刊物说,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的新主人了。这家周刊还估计说,之所以新生的爆发户美国在线并购时代华纳公司,只是因为它认为华尔街股市给予它的价值变成一些更具体东西的时候到了,譬如说变成电影、书籍、音乐、证券、网络、知识等一些具有持久价值的东西并把它们储存起来的时候到了。将来能保存下来的还是文化。

中国的优势何在

里夫金在《大肆宣扬的合并的背后:超资本主义》写道:“以产品和财产所有权商品化为起点的资本主义的旅程将随着人类文化自身的商品化而终结。”这句话不仅指出了文化在未来社会里的绝对优势,而且也指出了社会正在发生根本的大革命。那么这里所说的资本主义终结之后的社会形态是什么呢?里夫金叫它超资本主义。物质资本主义的终结也好,所谓“超资本主义”也好,都应当理解为非资本主义时代的到来。笔者在1996年提出现代社会发展的总趋势是离散—整合,即在不断小型化、多元化发展的基础上整合发展。1997年我在《一种叙述:文化社会与文化范式》一文里认为,离散—整合发展的趋势将使物质社会终结,未来社会将是具有生态关系的文化社会。

我们所处的时代确实在发生着空前的大革命。只知道创造实物产品可以致富,而不知道游乐也可以推动经济的发展,是以往财富匮乏的物质社会的观念,现代社会正在改变这种观念。

面对世界的这种发展趋势,中国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发展优势。近几年,以高新技术为依托的新经济扩大了国际范围的贫富差距,教育程度和高科技的开发能力是新经济发展的主要基础,而发展中国家正是在这方面与发达国家有着巨大差距,这种差距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消除的,因此,如果仅仅从这个领域去追赶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之间的贫富差距还会拉大。但是像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却具有发达国家所不具有的文化资源优势,在我们这里,由于历史悠久,文化遗产和文物极其丰富,为发展文化经济提供了先天的条件,由于“如今创造财富的主要手段是将文化资源转变成需要付钱的个人经历和娱乐”,这个条件非同小可,这个优势非常巨大。北京社会科学院院长高起祥说过,有位美国专家对他说,他们不担心21世纪中国科技会超过美国,但是他们对于中国急速发展的文化产业很是不安。我们以什么参与未来的国际竞争?以什么改变与发达国家发展可能的进一步置后?

里夫金估计,未来只需要20%受过良好教育的英才从事高新技术管理工作,如果没有新的就业出路,80%的人将会失业或者从事收入很少的工作,在社会成员之中贫富差距将进一步拉大。但是,文化经济将容纳巨大的劳动力,而且它不需要很高的技术水平。中国人口众多,大多数人受教育程度不高,难以从事高新技术工作,不能充分就业是个巨大的社会问题,利用丰富的文化资源,大力发展文化经济也将是解决这个问题的主要出路。

但是,里夫金指出,文化生产如同工业生产依赖于原始的自然资源一样,也要依赖于文化领域的原始资源。如同自然资源一样,文化资源有朝一日也会开采殆尽。因此,如何保护和合理运用我们丰富的文化资源也可以说是中国发展和参与国际竞争的重大的战略问题。目前有些地方随意破坏文化遗产不仅是一个文化问题,而且是一个重大的经济问题,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在未来的世界里,一方面在的高新技术推动下飞速发展,一方面经济的增长将越来越依靠文化经济的发展,两者有可能相互渗透,共同构成未来经济的主流。世界正在每天每时地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革,一个崭新的时代正在呈现在我们面前都应当从新的发展出发,重新认识文物和文化遗产在经济和社会发展中具有的不可代替的重大战略意义从而自觉予以保护,保护文物和文化遗产就是保护中国的经济发展,就是开辟中国未来。随着现代化建设的进展,在中国这块蕴藏着宝贵的文化遗产的大地上,大量的文化遗产被野蛮地摧毁了,即使在北京这个号称为文化古都、全国文化中心的地方,这种浩劫也不能幸免,杨东平的《谁来保卫文化北京》(《中华读书报》12月13日)读来使人不能不仰天长叹!那些以发展经济为“硬道理”随意破坏文化遗产的人,假设他还是真正地为了发展经济,也需要进行这样的思考: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已经丢失在昨天了。保卫文化遗产的意义不仅仅具有经济意义,仅仅从发展经济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也不能再在文化遗产上撒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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